艺术家数字资产管理 访问量:2403735

陈文骥

CHEN WENJI
陈文骥

陈文骥的抽象:一种简洁的表达

2015-11-02 10:05:54 来源:艺术家提供

时间:2014年6月25日14:00-15:00

地点:燕郊工作室

访谈:蒋岳红,陈文骥

蒋:您说过,您的这些作品,都有它的物象来源。那,具体是什么呢?

陈:这些图形,都跟一种筒状式的筒状物有关系,并非是有一个具体的某个指向,但属于一个类型的物象基础。我围绕的就是说几个图形,还有柱体形状来完成的。视觉基础上,都是有形态基础的。只是在形成一个完整的画面的过程中,我是根据这几个元素来变化,最后得出一个画面结果。我是在表达过程中,又经过了进一步的组合加工,再发展,但是基本元素都在。

蒋:这两个作品是同期的。

陈:一个时期的,概念都差不多。这个作品最早,我是靠一个圆和一个椭圆来表达的,利用一些色彩过渡,然后逐步就发展到这一个的外形变化。视觉上好像这个物象的形态变的更强烈一点。但是最早的时候,我是靠这个元素来发挥的。

蒋:是么会开始想到筒状物的呢?

陈:在画具像表达的风景绘画阶段,我画了不少烟囱,柱体,旗杆。最早这些都是具像视觉表达的元素,一直保留到今天。抽离,概括,强化这些元素,最后形成现在这种视觉表达。甚至画面里面色调的使用,都跟我早期的风景画有很多联系。

蒋:对,会比较明显。当你把它抽离出来的时候,它就成了绘画本身层面的一个物件?

陈:作为一个画家,有自己特有的一种语言组合方式,慢慢形成自己的视觉语言表达。形成了自己一套很完整的视觉语言的系统,画面的结果,必然可能会和直接现实会有一定的距离。是在寻找与这种距离感对应的东西,也在享受这种结果。不是说为了一个现实实物的复制搬上画面,而是想找出这里面会有什么差异。这个差异就是一个艺术家视角,是他视觉语言的一种思考系统,落实在画面上能产生什么效果,是这样的一种过程。

蒋:在你的印象中什么时候会是第一次转换:比如说我不再是画实物了,我直接就是开始画这个,是什么时候?

陈:2003年的时候就已经想要强化。强化还是保留具像成分的,物象是可辨识的。05年的时候,我开始想抽离出来,物象尽可能是比较有不确定性的。这也是我当时的一种表达态度:希望在我的视觉语言里,建立更多的这种不确定性,不要那种能让人产生辨别的东西。是完全就是脱离某一种参考对象,不可参考的。我开始画锥形的东西,然后慢慢地演化到现在。有几个因素是始终贯穿的,一个是形态,椭圆形、圆形、还有柱体的视觉感,另一个是我视觉表达的技术性素,过渡色和我某种特殊工具的使用。这样的选项限定了我的表达范围,但也强化了我的表达。

蒋:在那个时候,是什么原因会促使你觉得我不太想再给别人有一个参照?

陈:是在画风景的后期。我感觉我的绘画语言,评价成分好像占的比例比较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我不再希望我的绘画里有太多的情调,而是想视觉更加单纯一点。想要寻找这种表达的结果,在抽离画面视觉效果的时候,就采取了利用形态的方式,尽可能地弱化画面的立意和内容。

蒋:那西方的极少、极简是否影响过你?

陈:影响肯定是必然的。当代艺术就在我们周围,现在它占的空间已经很大了。你不自觉地都在接受和消化。同时我个人本身,在人的个性愿望上可能也有这种趋向:就是让自己更加单纯一点,纯粹一点。从年龄的角度来看,我可能也在选择这种表达,一种简洁的表达。不希望找到的是更多修饰和装饰过的东西。

蒋:我想问的是,在你整个的艺术学习和实践过程中,第一次,或者最初对抽象作品,对抽象这个词,有一种触动的时候是?

陈:事实上,抽象艺术或抽象主义,在中国产生一些影响的时候,我并不是特别热衷的。尤其是在我30岁之前,我感觉这种表达对我们来说是比较遥远的。现实也不那么可行。我喜欢和自己更贴切一点,在这个特定环境里面,用我比较熟悉的一种方法去表达。我不善于去套用某种方法。

之后在我绘画的过程中,我总感觉在用绘画表达的时候,其实已经把现实物象抽象化了。因为是在平面上做一种表达。它是重新组合了的一种视觉经验,所以它有自己一整套比较完善的思考系统。已经把现实和真实的物象都重新整理过了。这个过程是抽象思维的过程,但是跟抽象表达是不一样的。

我不太会采取一种特别坚决的,有倾向性的态度,但是我还是要尽可能地让我在表达上,在形式里有一种很纯粹的态度。这是我自己的一种意识,就是如何把握到一种自己认为更加精炼,更加精确的状态。我是在享受这个过程,而不是说在强调一种态度。

蒋:过程是内在的体验,态度是对外的言传。

陈:对抽象的一种理解。并不是说我刻意要纳入到这个领域里边。但是在思考过程中,我感受到了抽象的东西。实际上在我的绘画角度来说,抽象所占的比例应该是比较明确的,因为我已经承认,就是绘画,一旦你到平面上思考的话,它已经建立起个人的抽象过程。

蒋:因为你已经选择了,已经截取了,然后你已经重组了。当你完全脱离原来的物象,进入画面视觉效果的时候,形式可能会自我生长。

陈:国内有很长一段时间,抽象作为一种主义,除了想推动艺术发展之外,也有一种审美上的选择。但是审美是建立在我们自己生理和心理上的感受。我更擅长的是我在一种客观因素触动之后,怎么重新对它有一个解读。我原以为掌握的一些思考方法或者一些知识能力,都可能在我的表达过程中,必然起到一个局限和推动。我感觉还是要自然地去转换,不是刻意地去建立。

蒋:最早您会觉得这种表达方法离我很远。当你第一次接触到,尽管你会觉得它很远,但是哪个作品会让你觉得有触动呢?

陈:很难说是那件具体作品。比如我看到蒙特里安的作品,我会很欣赏画面的风格。因为我感觉他这一种思维表达,或者是他这一种理论形式,能帮助我建立我对艺术画面体现的一些追求,就是希望画面能具有一种很强烈的风格意识,同时,还有一种很冷静的画面构成的态度。这些都让我感觉和自己所习惯的,或者很想往的一种表达态度和立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虽然不是马上可能见效的,但总感觉好像有我愿意去靠近的吸引力。

那个时候,我在画画之外,还挺喜欢搞平面设计的。蒙特里安,我比较能理解。我仅仅是在这个层面上对抽象艺术有一些关注。当代有一些艺术家,能感觉到他们对抽象的一种理解和表述,和现代主义的不同,可能也会让我有所触动。我不想让自己完全摆脱具体某种因素的影响。我在表达的时候,我感觉某些东西是在触动我,或者是在影响我,可能是物象,也可能是物象之外的一些因素,我作出我的反应。

蒋:去年国外很多美术馆都在办抽象主义展览,但是他们会提到很多抽象作品,似乎是在提示这个时代的呈像方式,比如星象,显微镜,建筑,编织物,正是这样一些视觉经验和感受会被一些艺术家重新纳入到画面里来。有的视觉感受是蛮直接的一种转化。但是您的作品,我感觉它既有绘画语言形式的表达,是你自己在某一段实践中你选择的一个呈现形态,同时也有你观看的一个经验和方式在里面。

陈:这点你说的挺对的。我希望我不是仅仅只建立我的一个视觉系统,还可能有带动一种观看过程和观看方式的变化。观众有可能说利用我这张作品,使自己的观看角度和观看态度都会发生一些变化。这个变化可能会对你的观看视角有一个反思和重新选定。

艺术家的表达,他可能就是直接转换了一个现实物象的呈像,甚至是照搬、复制,我们可能最希望能够带动的还是你的视觉经验。就是利用绘画的这种视觉方式让人家对这种视觉经验有一个接受过程。

蒋:我还记得吕老师说你有一次突然跟他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中央美院这个灰色的墙其实不是灰色。

陈:这是视觉的一种辨别率。有时候我们的辨别并没有具体的依据,没有具体刻度,而是根据你身处现实的各种情况作出的反应。我感觉这是在考验人本身,一个具体的个人的一种价值。怎么会在现实的某一个特定时期,能够产生一种反应。每一个反应可能都有客观性和合理性。只是我们有时候被某些知识和定义左右了。艺术家有的时候可能会回到某一种人生的原点去认识世界,他可能会对这些东西有一个重新估量。

在很多事物在面前,我们已经被某一种概念所左右。我们其实不是看到了,而是我们知道了。如何让我们眼睛变得更加本质和原始?把现实中的一个具体物象,从意义上彻底分解以后,就已经开始产生某种抽象的思考过程了,要要重新建立现实的某一个物象。

蒋:重新建立要传达,但是能知会的人大概不会很多。

陈:有时候作品并不需要一定要找到一个可完全对话的对象。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建立自己对自己疑问的认知过程。这个认知过程,经过体验,有可能开始完全是在一种琢磨不透的情况之下,单凭一种欲望的带动去做这些事情。很多艺术家并不是说要找到一个知音,更多的时候是在回归自己,愿意去寻找一个自己也不能解答的事情。

蒋:你自己是会在作品里面的。

陈:对。我们常常是带有一种破坏性的去接受现实物象。我们只能是依靠它,但并不完全是复原它。其本上都是带有一种把它拆解以后,再重新组装的过程。在这个组装过程中,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思维系统。可能会把这个原物的意义重新改变,所以会对这个改变过程,很关注,很投入。

蒋:你现在会如何具体地完成一件作品?

陈:我有很多作品,一些因素都有可能影响。我通常都会设想它在某一个环境里面最后呈现的结果。可能在一个大的范围和空间里面,一个局部点可能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映。我对这个小局部,就尽可能设想到一个具体的方式,给它一个最后的视觉体现。我可能是更多的想这些作品能最终在某一个空间里面,它能产生一种气氛,是让空间发生变化的一种因素。所以这些作品的表达手段、技术,都是为了完成这些思考的。

蒋: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是09年。我有一个比较完整的展览。之前也有这种思考,但是不具备这个条件。09年那个画廊展览的空间,感觉有很多新鲜感。2009年、2010年我在这上面思考运用得就比较多。作品和这种思考结合得比较具体,所以很多作品都带有一种我所预想的结果产生。使这个作品感觉不单是一个作品的本身,它其实是在空间里面产生效果……

蒋:来搅动,让这个空间变化?

陈:对。其实是我在设想:在某一个空间里,它可能是灰色的一个点。只是说我在具体表达灰色点的时候,我怎么充实这个灰色点的在视觉上的丰富性。

蒋:如果这样的一个表达结束之后,紧接下来每次都会想象那样一个空间吗?

陈:基本上有这么一段时间,是我需要在这上面用这个方法去思考,去完成。但我感觉这个可能是有阶段性的。目前我的几次展览,我都会有这个方式。2009年和2010年,应该是发挥比较充分的。因为那个时候对这个思考有很多,不断去挑战。后来的展览呢,相对来说现成的作品比较多一点,没有相应的新作品去展。

空间关系都是相似的。因为有很多作品支持,相应做的新作品就少了一点。有时候也是因为展览太密集了,我自己有点懒惰了,不愿意再做更多的。有时候就凑数似的,拿很多元素重新再搭积木,再做拼图。跟早期2009年、2010年就不一样,因为那个时候更多的希望在空间里面可能产生一个什么,就是感受。

蒋:原来的褶皱,光线,还有烟囱是怎么开始会触动你的呢?

陈:现在让我来我回顾挺难的,当时可能很容易。有一些东西对我来说,肯定不会简单得就是这一件事情影响我,肯定有很多其他的元素。但是我目前确实有一个基本技术,就是我有一套表述方式,尤其技术层面上,我用的海绵磙子,还有过渡颜色,都跟我这个工具有关。我现在有很多的思维方式,观察方式,以及表达对象的选取,都会限定在我这个表述手段之内。因为违反了这个方式,我的这个手段和这个工具就体现不出来。

蒋:什么时候海绵磙子开始扮演重要角色的?

陈:07年。07年之前我形态上还比较自由,也已经开始用海绵了,不太直接用笔了。海绵处理手工感还是比较强的,只是一个辅助,跟手的关系离得也更近一点。利用海绵磙子是07年,我的语言形态被限定地更小了。但是在这个限定范围里边,除了有一种很强的局限性,也还有一种执行力,让我确实能够思维更加集中,观察事物和认识方式也会变得更加集中,最后的表现结果可能也会变得更极致。

蒋:之前你用过海绵磙吗?

陈:你也可以说是版画里面有过丝网或者用过印刷,不过当时也没有意识到这个作用。不过很早以前我用这种滚子做过一些贺年片,是把它转化成具象了,还没有想到利用它的局限性。那个时候是想把这种技术形式尽可能要可以无限得表达对象。但是07年感受到自己技术是有局限性的,然后也在强调这种技术局限性本身的优势。我利用海绵的作用就是让它产生柔和感,利用它产生申请过渡的时候,它能达到微妙、柔和那种视觉感觉,所以这个材料、工具是跟我选取的这个表述对象是有直接联系的。

蒋:您说原来就会对设计很感兴趣,是什么时候?

陈:我爱人原来在戏剧出版社搞美术编辑。她有时候带回来一些她的工作。我有时候喜欢参与进去,设计封面。在设计封面的过程中,我能感受到这里面的一种美感。这个美感,尤其是早期的铅印的印刷技术。这个技术是让你很受限制的。但是跟我原来学的版画倒是思维方式是很一致。我能体会到我这种设计理念,我感觉也是影响我后面表达的一个因素。

蒋:您画画的时间固定吗?

陈:画画的事情对我来说是不确定的。我现在希望我随时在思考它。思考这个艺术表达的比例占的时间多,但是行动很少。

蒋:您思考表达时,哪些问题会成为困惑或困扰?

陈:东西很多。有的时候不仅仅是艺术范围之内,之外的东西已经对我们,也会有很多干扰的。现实的,身体上的,到了我这个年龄,身体上疾病的这种隐忧,对自身的影响就会很大。你会对生命会有一种紧张感。

这种紧张感,其实造成了你自己对一个基本生存的态度,再转化到你去表达艺术的时候,它也会显现出来。我的艺术表达方式的改变,很多情况都采用的是一种减法。这种减法其实跟身体状况是有关系的。不会再去用一种自己认为是无所不能的这种逼迫性的方式去让别人接受。更多的是围绕自身的,自己给自己找一种没有答案的那种思考方式。我是在以这种状态在做,所以会有很多焦虑。但是焦虑感觉好像也是一种永动力,它就让你感觉不会停下来。

蒋:无聊才会停下来。

陈:当你感觉这种焦虑会变成永动力的时候,你会感觉这种状态很自然,很有一种美感。人的处境不一样,他就会对人和事的认识,或者说解决方式都会不一样。

蒋:我会比较冒昧,你会觉得身体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陈:我随时都感觉身上都会发生一些,让自己有一种惊慌的感觉,比如这个地方是不是会是一个疾病的反映,后来感觉是某一种未来的隐患,我随时都在关注这一点……

蒋:您对自身的身体其实也很敏感。

陈:对,我太敏感了。所以始终没有安全感,感觉随时都可能承受不了。我感觉,好像我把更多的时间放在艺术思考上,其实我感觉我更多时间是围绕着这个身体在思考的。因为我随时都会感觉身体上会发生变化。

蒋:会有这样的焦虑吗?

陈:会有。很长时间了,我对身体的反映很敏感,一直没有那种很轻松的感觉。每次体检都像是一次考试。

蒋:对我们大家都是。

陈: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一旦我认为有一个好的结果的时候,我可能第二天或者第三天身体就会忽然地犯病。我对自己的身体是不能有自负的。我自己感觉就不能有一种满足的时候。一旦有了,等于说我的某个神经就松懈下来,身体的某一些部分就开始抵抗力减弱,所以我始终让自己在对身体的要求上始终是非常谨慎,随时要警惕,没有轻松的时候。我认为我一直是很焦虑的。

蒋:你会有什么方法来释放呢?当你做作品的时候,其实你没有那么焦虑?

陈:在进行过程中不会焦虑的,但是进行之前和完成之后都会有焦虑的。你去投入,你暂时可以忘记一切。但是更多的时间还都是清醒的。因为清醒,又喜欢挑剔。这种挑剔让我对现实没有满足的机会。这种不满足就是我焦虑的根本,而且这个焦虑也还是触动我下一步表达的动力,还有一个启动作用。可是说这个焦虑也算是一种快感。

蒋:真正快感的东西,不是你在做的那个过程中吗?您说您已经忘我的一种状态?

陈:那个时候没有感,是无感的。有感,是你有真实感,某一种知觉上是清晰的,我们这种痛苦同样也是一种感的反映,所以也算是快感。某些人可能就习惯于这种体会,他叫过瘾嘛。

蒋:你会写吗?

陈:写得少。我不太善于用文字表达。

蒋:平时又什么样的阅读方式呢?

陈:阅读我也不是特别多。而且我在阅读过程中,感觉我有很多抵触。我认为我在接受过程中,特别容易被一种东西左右,让我反而产生一种焦虑。我特别容易接受别人的一种观点,不管什么样的观点,我总感觉好像这些东西和思考的东西有些太接近。有了这个理解以后,总感觉这始终是我要接收它呢,还是说这个本身就是一个事实已经存在了。所以总感觉这个事情呢,好像没有再进一步的这种快感理由。

蒋:大概就是说分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他想还是我想……

陈:对,总感觉这个东西好像不是他在触动我。总感觉我可能在这种理解和这种阅读上,是不是有一些问题。因为我特别容易接受别人。

蒋:这不是问题,这其实是一种进入和同理。那你看小说吗?

陈:小说看的也少。我对阅读这东西都是看得很零碎的。我也不是说不阅读,但是我是喜欢断章取义地去看。我不希望完整地看。一旦我看完,就很容易被人家左右。

蒋:是因为你的想象和逻辑,被它填充了,会是这样的一个原因?

陈:是。我总感觉一旦我进入那种阅读系统,我的思维可能就改变了。所以这种改变过程中,也会让我自己感觉到。会让我会有一种阅读上的焦虑感。一种接受其实是一种被动的,或者是没有自我的一种态度,但是我能感觉到自己是被左右的,所以我很害怕和外界接触也是这样。总感觉我是容易被别人左右,心里有一种害怕。一个是我不太善于拒绝,另外呢,就是感觉和人家交流的时候,感觉我好像我会产生这种很不适应的地方,我自己感觉自己原有的思考会换掉。

蒋:就是被打乱了。

陈:我喜欢自己单独去做,去完成一件事情。当然我知道现实是不可能,所以我也没有拒绝现实。可能也就是因为我也不善于拒绝,所以也没有拒绝现实。我的焦虑可能就在于这里,一直是在矛盾过程中。

蒋:凭我的感觉是,我会觉得你比06年的那时候焦虑。

陈:应该是这样。我现在是比以前更脆弱,那时候我感觉我好像可以改变自己。我感觉我可以接受外界,就是我还有可以改变的空间。我还有这种愿意主动地去接受一些外界的东西。现在已经感觉我似乎不可能改变自己的。我就感觉抵触的成分比原来多了。所以呢,一旦我拒绝不了的时候,这种内心恐惧感就比较增强。所以这种焦虑就比以前更明显。但是有了这种焦虑,又不愿意让自己焦虑明显地体现出来,一直都焦虑,所以这里面内心矛盾变得很频繁。

蒋:你平时出去旅行吗?

陈:我不是特别爱动,但是我爱人爱动。所以我就跟着她,其实有时候也可能给我带来一些意外。但是没有主动的那种快感,对我来说有和没有无所谓。

蒋:如果可以让你最开心和最放松,最可以选择的一种状态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陈:那就是一个人,物要少一点,物质的东西,还是希望还是在室内,要有窗,但是窗要高一点,光可以进来,但是是斜射的光,可以看到天,不一定要看到什么其他的物像。

蒋:这是会让你感觉最舒服的状态?

陈:我认为也不能叫舒服不舒服。就知道这样我可能能承受的了。我不会感觉让我自己完全可以放松的时候。但是呢,我能承受的这种环境、气氛、状态,我感觉这个是我比较愿意面对的这种,其他的会让我承受更多,其他的会有紧张感。

蒋:抽象这样一种表达方式,对于中国的艺术实践来,它会意味着什么?

陈:我感觉在中国应该还是个个别现象。就目前来看,都是一个个体实践的经验。应该说是一个很小单位的现象,不会形成一个主流化的选择。有一批艺术家对艺术是一种自我认知,想找到切合自己的表达状态的一种定位,是内心需求。应该说,这抽象表述在中国本身也还是自我完善的一个过程。

抽象主义出现的时代,它是对原有艺术形态的一个冲击。抽象思考应该在视觉艺术的表达里面成为一个可选的表达方式,我们不必去强化某种差异来支撑自己的立场。中国目前可能有一个特性,对抽象还是有那么一点若即若离的,或者是说半知半解,半推半就的感觉。对某些艺术家来说呢,抽象成为了一个表述立场而不是一种表达方式。

蒋:但是对于你自身来说,我觉得是不是一种常态的东西?

陈:你说这个常态,其实真是我现在就要思考的一点,也是我希望达到的一个状态。因为我们以前始终在强调,就是说你有一个个人的表达观点,就是只要你坚持,最后必然会有一个理想的结果的。可能到了我现在这个年龄,其实我对这个坚持,我的体会是这其实是很不理性的,或者说是很违反人的自然状态。艺术表达不是一个是竞技表达,它其实是不用去坚持的。一旦他有一个愿望,有一个长久、持久的延续的理念在支持他,他肯定是把这个愿望转化和深化的过程。

我的身体的和我的呼吸是有相关系的。可能和我这个年龄对艺术的认知立场有关,我不会去产生一种破坏性,但是我要深化这个过程,要认识到一个个体的特殊性。让我这个个体特殊性能够显现出来。这也是我个人比较算是有一点点不安分的这种心态。

蒋:因为你经常会提到这个,但是不怎么具体的说明它是什么。

陈:实际上我可能也是会有强调那种表达方向。但是我感觉,在做的过程中,我能体会到一些东西,有时候能抓到,有时候不能抓到,所以我不设定。

蒋:走着看。

陈:我其实走一步是一步,不希望设定自己。确实对未来也要等待,这个耐性也是希望自己对事物看待的态度不要那么着急。

蒋:事实上你每一个阶段,还是有一个过程。

陈:应该是这样。我感觉一个艺术家,他的积累也很重要。我希望这个事情,不想是一种突变,我希望是慢慢地形成。

返回顶部